the newspaper delivery

 

前几天一大早,

还在床上熟睡的我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

我走到门口一看,屋子外围的铁门前站着一个撑着红伞的老阿嫲。

 

我顿时心想这世道是不是真的太差。

因为在这个不常发生好人好事的环境里,

十个会来敲你家门的陌生人中,

除了一个是来查电表的国电局工作人员,

或一个是来问你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的过路人外,

其余的八个人基本上极有可能就是各种难缠的推销员或是骗捐款的假慈善机构义工。

所以老实说当下出于自我保护,立刻对陌生的红伞阿嫲产生猜忌:如今是沦落到老人家也得出来“谋生”了吗?

 

那红伞阿嫲看到我出来应门后也马上说明来意, 

“ 收报费,小弟!”

可是平时来收报费的应该是送报的大叔,

怎么此时换了个阿嫲来收呢,不禁心生好奇。

不过既然阿嫲说得出报费,而且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来收报费,

那至少肯定她不会是个莫名奇妙的推销员或是哪个来历不明的义工,

这就足以让我先开门让她进屋再细说。

 

阿嫲一进铁门就爽朗的说:“报费是37块,小弟。”

37块?平时送报大叔只收我家7块钱的派报费啊!

不过或许是阿嫲不知道我爸是摄影记者,属于报业人员,

报业人员订阅报纸是免费的,所以扣除每月30元的订阅费用,就只需要缴交每月7元的派报服务费就可以了。

我尝试向阿嫲说明收费情况,可阿嫲说他只是帮儿子来收报费的,不知道这些细则,就只晓得照吩咐每家收费37元正。

因此才知道,阿嫲除了是来收报费的,还是派报大叔的母亲。

 

不过为了省去30元的订阅费,我甚至当着阿嫲的面拨手机给老爸,

然后把电话交给阿嫲,由老爸向他解释。

即使对着电话中的老爸,阿嫲还是坚持收37元,一分都不能少。

最后,阿嫲把电话还给我,电话中老爸说:就还37块吧。

 

挂了电话,我转身进屋取钱,顺便也邀请阿嫲进屋坐坐,

不过阿嫲却很难为情的拒绝了。

当时我只以为阿嫲是为了节省时间于是省去进屋的麻烦,也不疑有他,

回头便把37元钞票交到阿嫲手上。

阿嫲接过钞票后,从手中的塑料袋里掏出笔和收据本,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措手不及的举动,

 

她就在门口前蹲下,准备在满是沙尘的水泥地上填写单据。

 

眼见阿嫲这个举动实在太委屈自己,

我立马走上前劝阻她,强烈要求她到屋里填写单据,

可阿嫲却很执意的挥挥手拒绝,还冷不防说出了更让我讶异的一句话:

 

“阿嫲是做粗工的人,脚很脏怕弄脏你家地板。”

 

听了霎时心头一阵酸楚,

“阿嫲你哪有脏,没有没有,进来写单。”

阿嫲就是不肯,而且已经开始就地写了起来。

不等写完,我手已扶住她准备使力将阿嫲拉起,

但也就在一阵拉锯之间,阿嫲迅速填完了单据顺势塞给我。

 

“好啦小弟,谢谢你啦,阿嫲这样就可以了。”

于是,我只好尴尬的放开阿嫲,接过单据。

她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派报uncle生重病,以后不能再送报纸了,不过会换人来送,价钱还是一样。”

“哦,OK。”

”OK,bye bye小弟!谢谢你啊!"

”bye bye“。

 

最后,我拉开铁门让阿嫲离开。

 阿嫲撑开了红伞,继续为儿子没法完成的收费工作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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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网络媒体的日益兴盛,

订阅实体报纸的人越来越少,

促使传统媒体也开始转投虚拟报章,减少实体报纸的印刷。

在这股传统媒体的转型浪潮底下,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每天凌晨六点便抹黑骑车,把报纸投到你家门前的派报员们,

他们当中许多很可能得面临无报可派而失业的窘境。

派报员原本就是份辛苦又低回报的工作,

一旦失业便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还是一个重病在床的派报大叔。

 

如今老母亲因为生活所迫必须为儿子挨家挨户收取微薄的报费。

而这些报费又能支撑他们的生活多少呢?有一餐没一餐?

更不敢想象要收多少报费才足以偿还的医疗费用。

一个甚至怕弄脏你家地板而不敢进屋的老人家,

她哪敢向社会控诉她的难处。

于是,这一切苦楚就在社会的某个角落默默上演着。

要不是偶然的际遇,我也不曾发现,

贫穷竟以如此面貌,向我展示它把生活的尊严给压得如此低下。

 

这世道,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Foo Fighters - These Days

LYRICS : http://www.azlyrics.com/lyrics/foofighters/theseday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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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un Lee (李烈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